——张文娟及其工笔花鸟画赏析

文/崔妮

有时候，与一个人亲近，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浸染并改变的。还记得十多年前的冬天，我敬重的一位老艺术家赵博善顶着风雪来送年历，身后跟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，说是他的学生，临走时特别嘱咐，以后学会的事就由这个女子来办理。一边感动于老人对艺术的坚守，一边暗自打量这个清秀的女孩子，她可能担得起?在惯常的思维里，这样的活计是该交给一个小伙子的，谁都知道办协学会基本和做公益一样，付出要远远大于回报。那天，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，娇小的身体包裹在那团火焰里，却是有光的。我被那道光感染，心里便生出来别样的好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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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，我们便常常联系、见面，每次她总是匆匆地来，有时候是来开会，有时候是送资料，有时候是帮学会里那些老艺术家们跑腿，手里总是提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子，事毕又急匆匆地离去。印象中最深的是她的微笑，温婉中带着一份坚定，客气而不失礼貌。每次来，我们总是互相询问一下近况，慢慢熟了，才得知面前的人儿有一个雅致的名字，张文娟。不光人如其名，端庄秀丽，还善画画，尤其工于花鸟画。第一次见到她的画，是在书画学会的年历上，清新雅致，有一份同龄人少有的沉稳和内敛。

再后来，我们从生活到艺术无话不谈，我才对她和她钟爱的花鸟画有了近距离接触。

文娟自幼喜爱画画，求学时便毅然选择了西安美术学院国画专业。对她来说，就像鱼儿找到了大海，为此她放弃了女孩子该有的小情怀，尽情地遨游在艺术的殿堂。她开玩笑地和我说，那四年她一直在和艺术谈恋爱,不是在画室临习，就是在图书馆研读经典，再或者就是在书院门学会的临时办公室里聆听老师们的心得和教诲。因着勤奋，因着对艺术的酷爱，毕业时创作的《晨曦》获毕业展览二等奖，还拿到了红星奖学金。我相信那四年，对于热爱艺术的她来说，不仅仅是专业知识的滋养和丰盈，更像一盏灯照亮了她之后的艺术之路。

不同于别的画家，她是幸运的。学会浓郁的研学氛围，加上乔玉川、郑培熙、赵博善等老一辈艺术家的手把手指导，她从绘画方法、画材选用、设色技巧、构图章法、意境营造等各个方面得到了全面而专业的训练，很快便对中国画有了一个较为清晰而理智的认识，并最终选择了花鸟画作为创作方向。当然，这还远远不够，在一手伸向传统不断汲取精华的同时，她也一手伸向生活，不断从生活中挖掘鲜活的创作素材，这些从她的作品中可见一斑。

步入南山画舍，无论壁上悬挂的当代花鸟画坛比较活跃的画家摹本，抑或书橱上摆放的各种花鸟作品集和花鸟类标本，都使人感到她对自然与花鸟非同寻常的炽热情感。走近一看，有郑乃珖的《水乡春色》、《荷萍》，莫晓松的《春到红墙》、《荷塘逸趣》，贾广健的《藕花秋雨》、《寒河晴晚》等等，还有其他很多画家的作品，唯独没有她自己的。见我疑惑，她不语从画案下的纸箱里拿出了一沓画来。

翻开这些作品，我立刻被迎面而来的细腻和明亮所打动。从版纳印象系列到荷塘秋色系列，从《晨曦》到《富贵长寿》，无不清新自然、细腻典雅、气质高古，充满象外之趣、画外之情。

画者，文之极也。文娟在她的花鸟画中极致地阐释了对文与画的理解，以画为文，着力意境的营造和表达，通过作品传达出心中美好的情感，给人以亲切、和谐的美感。这也成为她不断努力和靠近的坐标。每幅画就像一个故事，《晨曦》里那片花海，给人以安逸、祥和，阳光通过缝隙洒落在花间、林里，虚实呼应，明暗交替，繁简有序，你会想象树下会不会站着一位女子，沉醉在这片芬芳，心中升腾起对未来的憧憬？而《版纳印象系列》里那片郁郁葱葱中掠过的那只鸟，是停留之后的启程，抑或是这里让它怀念起家乡而忘记疲劳，一路前行？还有《徘徊》里的那对鸳鸯，隐没在开满马蹄莲的湖中，相伴相依，目光所及之处亦静怡恬淡，或许世间最好的感情就是我在你也在，不用说话，去哪里都那么美好。即使《荷塘秋色》中那只孤单的莲蓬，或许它的命运是被采摘，即使这样，等待里也有蜻蜓的陪伴。在那个欢快昂扬的世界，我仿若身临其境。

“美在于发现”，文娟临摹过诸多大师画的花鸟，可谓风格迥异，各臻其妙，但如何另辟蹊径，画出自家风貌，却有赖于自己独到的观察和发现。看文娟的画，感到她有一个很突出的特点，那就是娟净葳蕤，呈现出茂盛的生命力。单以她创作的荷塘系列为例，秋色、秋韵、秋趣，表达的主题不一样，构图和色彩就迥异。一只莲蓬傲立，一只蜻蜓直下，淡淡的灰色，忧伤里透着倔强。一朵莲花衰而不败，背后的芦苇蓬松泛黄，池里的荷叶圆而不卷，天是灰色的，花儿是白色的，整幅画都笼罩在灰白带来的萧瑟中，却让人觉得温和。细看，她笔下的荷花，或绽放，或含苞，或静默，或羞涩，或低垂，有着独有的气韵，精致而不重复，多姿而不浮躁。在我的认知里，荷叶就是个大锅盖，美在哪里？又如何画出它不同的美来？她笑着告诉我，为了观察荷花和荷叶在不同季节的不同形态，她常常会去同一个地方很多次，就算同一天，早上、中午和下午，它们也是不一样的，只有经过缜密的观察，你才会发现很多美的元素蕴含其中，越观察越觉得它美，慢慢疏离了传统笔墨的禁锢，实现了一种思想认识和审美取向的转变。从生活、从写生进入创作，这就使她的作品从一开始就有了源头活水的滋养。难怪，她的画总给人以新鲜感，还有一股来自大自然的气息。

勤奋，总能使人不攀登向上。热爱，总能使人出类拔萃。如今，她早已成为学会的骨干力量，影响和带动了一群年轻人。一个人的优秀不是真的优秀，但一个人的优秀可以带动一个团队。她正在成为这样的人， 2008年参加由明明文化艺术交流协会主办的“西安书画名家作品展”， 2011年作品入选陕西省美协主办的“中国西部美术展中国画年度展‘高原•高原’”大型展览并入编《高原•高原》大型画册，2012年《深秋》入选陕西第三届花鸟画作品展，2016年举办《同心圆——王玉堂、张文娟香港画展》，2018年举办《同心圆——王玉堂、张文娟澳门画展》，并印有《大家书画之张文娟》。

或如玉竹一般坚强，游走在生活和艺术之间，默然生长，独自花开。我仿若看见她从秦岭中走来，于南山画舍里，一边稚子绕膝，一边描绘心中那片葳蕤。祝福文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