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植于民族文化土壤的中国画

——王尊农绘画观之我见

文/张文忠

未见到宝鸡画家王尊农先生前，有关他的学识、艺术、人品的说法早已不绝于耳，他的朋友、学生提起他都是一种肃然起敬的别样感觉，称他为“王老”。在艺术界够资格被尊为“老”的，肯定是“德艺双馨”且年事已高的长者莫属了。对“王老”我心存敬意。

《画韵中国》杂志邀我一道去拜访“王老”。见到心仪已久的“王老”，果然名不虚传：一头已显稀薄的银发记载着岁月的沧桑，黑边镜框里透出一双明亮深邃的智者的眼睛，言谈举止很是斯文，地道的西府乡音，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，有“范”而毫不做作，学者本色溢于言表。

一来二去，和“王老”聚得多了，熟悉起来，每次与“王老”聊天，我有一种渴望，喜欢听他讲艺术，讲历史、讲人文地理，即便对政治，经济这些枯燥的东西，他也讲得头头是道，入木三分，甚至于宝鸡美食也是津津乐道，让人大增食欲。跟“王老”在一起聊天，自然、放松，却又受益，这真是种享受，他话里话外的知识含金量极高。

时间久了，对“王老”的绘画作品，逐渐有了些许认识。我认为“王老”的绘画作品，在题材上不搞“一招鲜”，山水、花鸟、人物无不摄入画图，显示了他全面的艺术修养。他的艺术手法，有的显示了传统的浑厚雄强的笔墨功底，比如他的山水画；有的以简约单纯的艺术语言，表现了现代的意趣，比如他的花鸟画；有的采用具象的造型手法，表现现实风情，比如他的人物画；有的以抽象手法，强调画面构成与色彩配置，营造谐趣的的生命力，比如他的漫画。总之，他的作品从立意到为象，始终处于不停的探索中，不断的升华中。我想，这就是“王老”的作品品位之所在，风采之所在。

“王老”对绘画的探索是始终的，而逆向思维和求异品格，是艺术家成功的共性所在。历史上，任何一位独具个性的艺术家，都有着异于他人的反向思维，这是艺术语言得以外化的源泉基础。或者说，每个成功的艺术家都有一些逆向思维的因素，只不过有的人未必能明确意识到这一点。“王老”的绘画作品之所以能够打动人心，便在于他逆向求异思维较别人更为强烈一些，这表现在他的创作实践与艺术见解“个案”色彩明显。

年轻时的王尊农在西安美院前后学习了九年时间，师从刘文西、陈忠志、陈瑶生、郑乃珖、罗铭、陈光健等诸先生，广泛学习各种绘画形式、方法和技巧。但是，作为一个画家，当他进入绘画领域进行正式创作，却没有照搬前辈老师的艺术风貌，而以自我意识，依时代精神，坚定地走自己的艺术之路。数十年来，他孜孜以求，默默探索，使自己根植于深厚的民族文化土壤，在大自然间、在老百姓中寻求对绘画本质的总体把握，锲而不舍地探究绘画艺术的真谛。终于，他在绘画之途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艺术道路。

他的人物画，正如我前面所述，采用具象的造型手法，娴熟精湛的表现技巧，向人们展示了一个质朴清新的现实世界。在这个现实世界里，“王老”对生他养他的三秦大地，对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勤劳、敦厚的农民，倾注了无限的爱。他曾说过：“我出生在农民家庭，在农村长大，所以跟农民有着感情上的亲近。我这一辈子更多的关注西部、关注农村、关注农民，所以我叫‘尊农’。”我们看“王老”所言所行，缘于和老百姓、农民有深刻感情，他笔下的人物画才能生动、引人共鸣，体现了民族文化审美意蕴，能博得美术界和社会上的广泛关注与赞赏。

这些人物画的笔墨表现，他以严谨扎实的“学院派”造型为基础，以中锋用笔体现出线条穿插的力量感，以大面积的墨块强烈黑白对比，对朴实敦厚的农民形象进行深入地刻画，既体现了传统文化虚实相生的美学观，又是对传统壁画、民间年画在线条组合、色彩对比上的有益借鉴，展现出现实生活和厚重历史感。研究王尊农的人物画，我以为，他求异的人物绘画表现语言，他的切身力行和探索精神，确实为当代中国人物画创作方向做出了积极的示范作用。

再研读王尊农的山水画，我觉得另具别样风格。众所周知，近代以来陕西是绘画大省，建国后形成的“长安画派”，对陕西的山水画家影响深远。王尊农同样作为在“长安画派”影响下成长起来的第二代画家，又受西安美院教学体系的影响，在当今快节奏生活频率的影响下，尽管身居城市，但灵魂的深处却依然静泊着一份山水田园的向往。所以，他的案头常常勾画的是秦岭的山川丘壑。

虽然有“长安画派”诸大师的精品山水佳作林立在前，后学者可以尽情徜徉游弋，领略前辈们的精思妙想和笔墨之妙。然而，对于一个当代画家来说，能够在这些繁纷高妙的笔墨营造中，寻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笔墨格调，是绝非一般的努力所能达到的。只有最大限度的逆向思维和求异品格，探索绘画形式和语言的内在之理，自己的创作才能渐渐明晰起来。在这一点上，王尊农善于思考，努力营造传统笔墨与现代审美意识的最佳契合，形成今天他具有浓郁特色的山水画。

我们常说，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。陕西特有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积淀，孕育出既具粗犷豪放又细腻婉约的土壤，生发出飘逸、洒脱、刚健有为、勇猛精进的民族文化性格。作为土生土长的陕西人，王尊农的性格如此，他的山水画亦如此。读王尊农的山水画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笔酣墨畅的气息，峰峦叠嶂，明泉幽壑，苍松杂树隐没于山石之间，层次分明，虚实有致。看得出，王尊农正是拥有了自在悠然的心态，清净淡泊的胸襟，才得以心手相欢、无拘无束地抒写着他的性情真实感受。

观王尊农的山水画，拙朴艰涩的用线和粗笔浓墨的表现，明显的用笔多于用墨，展示了他深厚的书法功底。他似乎“随意”的用笔，却又恰当的墨团，构成了质朴、雄健的意念空间。尤其是画面中“点”的搭配，更洋溢着恣肆洒脱、浑然天成的阳刚之气，再有不羁的笔线，纵横使转，倾泻出一派洒脱自如、淋漓大方而又深沉厚重的视觉效果。我想，王尊农作品之所以有如此的感染力，在当代中国画坛独树一帜，实有大家之范，是因为经过数十年的笔墨锤炼，他的绘画艺术已经进入自由抒发状态，正如他所说，将自己的设想融入到画面构成中，从自我意念出发，去践行自己的艺术理念。

做为当代具有开拓精神的艺术家，做为集山水、人物、花鸟、书法于一身且卓有建树的画家，王尊农对陕西特别是宝鸡的绘画事业是有突出贡献的人。他曾发起创办宝鸡中国画院，引领着一支实力派画家群体，贡献着自己的力量，影响卓著。尽管如此，他谦和宽厚的为人处事，也时时感触着我。在我拜访他的时候，他以耄耋之龄，还可以陪着后生，悠然且又优雅饮着小茶，谈笑风生，使我感到他这样为人的惬意，画到这种自由境界的超凡脱俗！

作者系书画评论、策展人，西安美协理论研究中心副主任、长安画派艺术研究院研究员